回首頁
討論版首頁 其他用戶 版主管理 免費申請 發表主題
 
♬拉子酸甜苦辣討論版之拉子小說♬
 
主題:風語城堡-前傳(繼續19)   yuhan85223的首頁網址  yuhan85223的電子郵件   我要回覆主題

「哼,他再了得,也逃不出大人的手心。不要看他勝了這一場,要不了多久,北方的戰場就會成為他的墓地。咱們只要跟著爵爺好好幹,以後榮華富貴就唾手可得了。」說著都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起來。

「爵爺幹嗎非在那麼恐怖的地方見他?我才不想沾上晦氣。」

「這還用問?拷問完了,毀屍滅跡,隨便往那個墓穴裡一扔,神不知鬼不覺。任歐伯爵千算萬算,也想不到他的密使這麼快就玩完了,而他的秘密也早在我們的掌握中,看他憑什麼跟我們鬥!」

看來他們的目的地是郊外的墓地。而從兩人的對話中,隱約可察覺關於北方戰場敵人仍有陰謀。他們對此次新敗的重大打擊竟似毫不在意,究竟有何憑恃,他們口中的大人和爵爺又是何人?這兩人不過是小嘍囉,並沒掌握核心信息,接下來的對話,充滿了齷鹺下流的內容,休也懶得再聽。

經過半小時的顛簸,馬車減速停了下來。此時天色已完全黑下來,兩人將裝作仍昏迷不醒的休拖下了車,從馬車上取下一支火把點著了。馬車便掉頭朝來路馳走。

休微微睜開眼睛,見周圍一片漆黑死寂,火把的微光下,隱約可見近處的亂墳崗,野草叢生,荒涼異常,確是個謀財害命的好地方。

其中一人道:「把他弄醒吧,我懶得再拖他過去。」

另一人道:「好,到了這裡,反正他也逃不了。」便從腰間解下一隻皮囊,拔開塞子,刺鼻的氣味瀰漫週遭,嘟噥道:「不過要害我損失一壺好酒了。」便待將這壺酒從休頭頂淋下去。

為免劣酒澆頭之苦,休忙哼了一聲,裝作悠悠醒轉。

那人立即收起了皮囊道:「你倒是醒得及時,省了我這壺好酒。」

休裝做剛剛看清周圍景象的樣子,駭得渾身顫抖:「這是什麼地方?你們,你們要把我怎麼樣?」

刀疤臉獰笑道:「待會你就知道了!走!」兩人推搡著他往墓地深處走去。

休一邊跌跌撞撞地走著,一邊早把周圍地形看了個遍,亂墳中隱見磷火閃動,鬼氣森森,偶然聞得一兩聲夜梟怪啼的聲音,更添詭異之感。

前方漸見火光,並隱見人影幢幢,約有十多人。走近了,見立在中央那人三十餘歲,挺胸腆肚,錦衣華服,面色是長期沉溺於荒淫生活而致的慘白,神氣卻驕傲得緊,一雙死魚眼朝天翻著,正眼也不看他。周圍的人打手裝扮,一個個肌肉突出,膀闊腰圓,都以要吃人般的兇惡眼神盯著他。

休心中暗暗冷笑。佝僂著身子腳步趑趄地挨到那堆人面前。

「爵爺,我兄弟幸不辱命,已擒得歐伯爵的密使來此。」刀疤臉恭恭敬敬地對那華服人道。

那人的一對死魚眼方才轉到休的身上,沉聲道:「做得好。」陰沉銳利的眼神在休身上上下逡巡了一遍,冷哼一聲道:「你叫什麼名字?歐伯爵派你回巴黎有何企圖?」

「我……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什麼密使?我,我只是個本分的生意人,不巧在賭場裡輸了個精光,也,也犯不著這麼興師動眾啊?我,我一定會盡快還你們錢的。各位大爺,放過我吧!」

華服人哼了一聲:「在我面前還要裝蒜!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話音未落,他身旁一個大漢走了過來,重重一拳擊在休腹部,休痛得蜷曲在地上,呻吟地看著那華服人。

他陰陽怪氣地道:「費侖·奇閣下,很高興在這裡見到您。原諒我採取這麼野蠻的手段,只怪您太不合作了。」

休心中又是暗驚,看來對方將他的身份掌握得清清楚楚,究竟是哪裡出了紕漏呢?心念電轉下,哈哈一笑,從地上彈了起來,長身而立,便如脫胎換骨一般,氣勢頓時判若雲泥,令得所有人為之側目。

休邊撣著衣服上的灰塵邊道:「能在這裡見到侯爵,也是鄙人的榮幸。不知爵爺意欲何為呢?」那樣子說有多麼悠閒就有多麼悠閒,彷彿他是來參加一個宴會似的。

「你叫我什麼?」那人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休優雅地鞠了一躬:「維利埃侯爵閣下,既然您堅持要見鄙人,我又怎忍心違背您的意願呢?何況,我原本也是要去拜望您的。」

維利埃的眼中再閃過一道驚異的光,從他那雙死魚眼中竟可射出這樣的亮光,可見此人也還有些門道。道:「看來這才是閣下的真面目,令人刮目相看。我就說歐伯爵派來的特使怎會是這麼窩囊的樣子。明人不說暗話,你該知道我請你來的目的了?」

「當然。拷問完了,毀屍滅跡,隨便往哪個墓穴裡一扔,神不知鬼不覺。果然妙啊!」銳利的眼中滿是嘲諷的意味。

刀疤臉和絡腮鬍子面面相覷,才知被對方擺了一道。

維利埃一看這情景,已知是那兩人洩露了計劃,鼻中重重哼了一聲:「你們兩個蠢材!可笑被人耍得團團轉還不知是怎麼回事!」

刀疤臉和絡腮鬍子立即面如土色,渾身抖顫,說不出話來。

「爵爺也不必拿手下撒氣了。他們已經很是盡力了。」臉上那個嘲弄的微笑卻無異於最具殺傷力的武器。

維利埃臉上再也掛不住,暴喝一聲:「還不給我滾!」

刀疤臉和絡腮鬍子如蒙皇恩大赦,屁滾尿流地走了。

維利埃那雙死魚眼沉狠地在休身上打轉,第一次認真審視並重新估量起他來。

休任得他吃人般的眼光盯著自己,只當是輕風拂面。從這寥寥數語,他已約略摸清此人的性格,實乃欺軟怕硬之徒,高高在上慣了,決吃不了半點苦。

朗聲一笑:「爵爺,我們何必搞得這樣尷尬呢?您不過是要知道鄙人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訊息,而鄙人也不過求個平安。這樣吧,讓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維利埃顯是被他奇兵突出的這句話搞得有些亂了方寸,越發覺得眼前此人深不可測。沉聲道:「你憑什麼跟我講條件?你已經落入我手中,我要弄死你,易如反掌。」

「是嗎?」微微冷笑。話音未落,身形微晃,已逼至維利埃左手邊那個剛才打過他的保鏢身前,一個肘擊重重撞在那人軟肋處,再一晃已回到原來站立的地方,彷彿從來就沒動過。這幾個動作迅若閃電,眾人只覺眼前一花,然後聞得「喀」的斷裂聲,那個挨了肘擊的大漢已抱成一團慘呼著倒在地上,失去了動手的能力。眾人盡皆駭然失色。

霸氣十足地道:「現在夠條件談一談了?」

維利埃神色一變,眾保鏢急忙將他團團圍在中央,如臨大敵。

「哼,別以為本侯是怕了你。你且把交易內容說來我聽!」口氣雖硬,實已軟化下來。

「很簡單,我就以你繼續生存下去的機會,來向你交換我需要的訊息。」

「大言不慚!先給我擺平他!」維利埃振臂一揮,那十幾個如狼似虎的保鏢一擁而上,他自己卻趁著夜色,向後退卻,準備萬一形勢不利好溜之大吉。

休嘴角帶著一絲冷笑,面對這十幾個豺狼般的大漢毫無懼色,在對方還沒來得及做成合圍之勢前,身形驟然發動,如風般在對方陣中穿來插去,忽而駢指成刀砍在對方頸側,忽而拳轟面門,忽而肘擊胸腹,忽而膝撞下頜,全身各處無一不具有可怕的攻擊力,而在他閃電般的攻勢下竟無一合之將。最後飛腿踢在一人背心,那人鮮血狂噴,撲地倒了。頃刻間,維利埃的十二名保鏢已紛紛倒地翻滾慘嚎。

維利埃早嚇得肝膽俱裂,慌不擇路地盡往黑暗處鑽去。

「你走得了嗎?」一個冰冷的聲音在維利埃面前響起,他埋頭跑得起勁,差點一頭撞上休,嚇得雙腿發軟,一屁股跌坐在地。

休冷笑地玩弄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道:「我們還是繼續剛才的交易吧。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就回答一句,若有半點遲疑,或者讓我覺得有半句可疑,我就在你身上割一刀。你看可好?」

維利埃顫聲道:「不,不公平!你,你若硬說我撒謊,在,在我身上,割,割一刀,我豈非吃了大虧!」

休笑道:「公平,你跟我講公平?剛才是誰叫了十二個人來打我,這很公平嗎?勝者王侯敗者寇,這才是至理。你憑什麼跟我講條件,你已經落入我手中,我要弄死你,易如反掌。」

這同樣一句話在不同的時間,由不同的人說出來,維利埃心中的滋味也真是夠戧。

「是誰向你洩露我的行蹤?」

維利埃額頭上滲出冷汗,顫聲道:「不,不知道!」

「嘖嘖嘖,你真不信我說得出做得到嗎?」說著手中匕首寒光一閃,已向維利埃頸側劃去。

驀然一聲弓弦響處,一支勁箭流星般當胸射來,休眼中寒芒閃動,匕首一翻,斬在箭身處,將箭磕飛。幾乎在同一時間,從四面墳堆裡無聲無息地冒出二十幾條黑影,皆以黑巾掩面,手持明晃晃的刀劍,迅捷地移動過來。

維利埃慘叫一聲:「鬼啊!」全身不住篩糠似地抖動。

休銳目四面一掃,提起維利埃便向後方一片疏林中奔去。那些黑衣人顯然訓練有素,以既定的陣勢快速追來,不斷收緊包圍圈,顯然要將他們困死在那片林中。

進得林中,休將維利埃擲到一個小丘後面,爛葉堆中,沉聲道:「這些人是誰?」

維利埃肥胖的身軀在地上滾了一圈,埋進樹葉中,驚惶失措地道:「我不知道!他們是要殺你,還是殺我?」

休冷哼一聲,看他不像說謊,眼睛一刻也沒放過黑衣人的行動,見他們已完成合圍之勢,沉聲道:「要想保命,好好縮在樹葉中!」說罷弓著身子狸貓般迅捷移動到右手林邊。

藉著夜晚薄霧的掩護,休鬼魅般出現在一個黑衣人面前,在對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之前,手刀疾劈在他頸側,那人頓時軟倒在地。休及時接住他的身體,將他拖進灌木中。閃身再撲向十數步外的另一個黑衣人。

儘管小心翼翼,在無聲無息幹掉六個黑衣人後,他還是被對方發現了形跡。只聞得一聲呼哨,剩下的黑衣人都向他猛撲過來。這些人步履沉穩,法度頗為嚴謹,講究團隊合作,比之維利埃那些一盤散沙般的保鏢,簡直是天壤之別。這也是為什麼休不敢被他們纏上的原因。

只聽其中一個似是首領的黑衣人低喝道:「兩個都要活的!」

休已被一個黑衣人自右前方堵住,只覺寒光刺目,對方手中長劍向他前胸標來,劍勢凌厲之極。休仰身令這一劍從胸前平平掠過,同時借倒地之勢腳尖飛踢在對方手腕上,長劍頓時脫手飛出,直貫入後面一名黑衣人大腿中,那人頓時慘嘶倒地。休背脊在地上一彈,整個人團身向前撞入那個黑衣人懷中,那人何曾見過這樣的怪招,手忙腳亂下,早被休雙肘兩記肘擊撞斷一排肋骨,慘呼倒地。

休剛立起來,又有一柄劍自後方搠來,休聽聲辨位,身體一個扭轉,讓對方的劍就此落空,閃電抓住那人握劍的手腕猛力一扭,慘呼聲中,長劍頓時到了休的手上,再抬腿飛踢在那人脅下,摜出去正好壓往後面的兩個黑衣人身上。阻得這一阻,休的身形已彈射而出,突破對方本是滴水不漏的包圍網。

頃刻間己方三名同伴盡皆重傷,那首領饒是冷靜,也不由大吃一驚,又見似乎還少了數個人,想必也已著了此人道兒,心中劇震,哪裡鑽出來這樣一個高手?

這時他手下的兩個黑衣人已從樹葉中抓出了維利埃,大叫道:「首領,抓住維利埃了!」

休心中一凜,身形晃動,向他們疾奔過去。那首領也是了得,知道抓住了維利埃就可令休投鼠忌器,立時疾趨到維利埃身邊,將劍架在他脖子上。他的距離近得多,休的速度雖快,始終遲了一步。

那首領厲聲道:「站住,放下武器!不想他死的話,立刻照我說的做!」

休身形倏定,好整以暇地道:「他死不死,關我什麼事。你沒看見我原本也是要殺他的嗎?」

那首領眼中閃動著厲芒:「他的那些手下都是你打傷的?」

「不錯。」

「哼,你休想瞞我。你若要他死,也不會為救他而陷入我們的包圍了。我雖不知你為何挾持他,卻知道你絕對不想他死!還不放下你的武器,丟遠些!」

休凝視著他的眼睛,那人的銳目果決剛毅,使人知道他的話決非玩笑。對他的精明,休也無可奈何,聽話地將手中的劍和腰間的匕首遠遠拋了開去。反正對他來說,身體的任何部分也可以當作有致命殺傷力的武器。隨即便有六把長劍指住他全身各個要害處,教他動彈不得。

那首領再厲聲道:「你是誰?跟維利埃是什麼關係?」

休聳了聳肩膀:「你問他,不是更清楚嗎?免得我騙你。」

那首領眸中寒光閃爍,終是向維利埃道:「說,他是誰,跟你是什麼關係?」

維利埃顫抖地道:「他,他叫費侖·奇,是,是歐伯爵的密使。他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要殺他,就放了我吧!」

那首領眉頭一皺,低聲道:「費侖·奇?沒聽說過歐伯爵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呀。」

休忽然冷笑起來:「你這個蠢豬,他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卻清楚地叫出你的名字,你認為他們是來對付你呢還是來對付我?你不求我救你,我樂得清閒。」拍拍手,竟是準備走人的樣子。

維利埃也並非愚蠢至此,實在是驚嚇過度,聽休這麼一說,頓時抖得更凶,又覺得落入休手中似乎要比落入這群黑衣人手中要好,立時大叫起來:「你別走,你,你救救我啊!」

那首領哼了一聲:「你也別想走,傷了我那麼多兄弟,想就這麼一走了之嗎?」

休斜睨著他道:「那你想怎麼樣?」

那首領沉聲道:「我們雖然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傷了我的兄弟,不留下點東西作交代,休想跨出這個樹林。」

休冷然道:「我想做的事,還沒人能阻擋。你放下維利埃,就能安全離開,否則莫怪我辣手無情。」

那首領不怒反笑:「還沒有人敢在我吉約姆·卡爾面前誇下如此海口!你是第一個,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驕狂的本錢?」說罷將維利埃推給一個手下,大踏步走到休的面前。

休微微皺了下眉,吉約姆·卡爾?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卻沒有時間多想了。

吉約姆對手下道:「給他一把劍!」

他手下便有一人將自己的劍擲給休。休隨手接了,在手裡掂了掂,道:「太輕,何不把劍鞘也借給我?」

那人摸不著頭腦,吉約姆也覺此人深淺難測,向手下點了點頭,那人依命將劍鞘也扔了過來。休接過劍鞘,刷地還劍入鞘,握在手中道:「這下差不多了。來吧!」擺開架勢,竟是要以這連鞘的劍與吉約姆對敵。

吉約姆何曾受過這等侮辱,饒是冷靜,也不由氣得虎目噴火,沉聲道:「找死!」鏘地一聲長劍若離弦之箭,帶起一股勁風,向休面門直刺過去。此劍氣勢如虹,隱含精妙的後著,果然非同凡響。

怎奈遇上的卻是法國第一劍客,他這一劍雖高明,在休的眼中,卻也不值一哂。休身形凝立如山,眼看著對方的劍尖閃電般迫近,忽而劍尖上挑,竟然後發先至,劍鞘精確挑在吉約姆劍鋒上,生生將他的劍蕩了開去,他所有的後著也因此再使不出來。吉約姆眼睜睜看著休的劍勢,快是快到了極點,但偏偏清晰無比,令他雖然清楚明白對方的意圖,仍產生欲避無從的頹喪感。不禁心中凜然。

大喝一聲,劍勢忽變,長劍大開大闔,如大江滔滔不絕向休狂攻過去,要以暴風驟雨般的攻勢令對方折腰。這是吉約姆聰明之處,利用休連鞘之劍難以傷敵的弱點,全不顧防禦,純以進攻來克敵制勝。他的手下見首領使出如此驚天動地的劍法,都是彩聲雷動,為他助威吶喊。

休臉上露出讚賞的微笑,在對方凌厲已極的攻勢下,看似處於絕對的下風,但卻守得滴水不漏。任他外間風雨飄搖,我自恬然如止水。

吉約姆一輪急攻過後,漸感後力難繼,對手腳底卻如生了根一般,連一步也不曾後退,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再這樣耗下去,自己遲早力竭,而看對方仍面色不改,氣定神閒,才知對方果然有驕狂的本錢。但這時已勢成騎虎,想罷手亦有所不能了。

休忽然悠悠道:「吉約姆?我想起來了。你是勃艮第公爵貝洛的朋友。你雖然不是貴族,但一向俠肝義膽,劫富濟貧,在北方有良好的聲譽,被稱為『俠盜』。你這次出現在巴黎,又劫持維利埃侯爵,想必是要替約翰報仇?」

他說一句,吉約姆心中便跳一下,對方竟能將他的來歷說得清清楚楚,又一口道出他的目的,令人震驚。心神一分,劍勢不由弱了兩分,露出胸前一個空隙。

高手對決,最忌分心,他心靈上這微妙的變化,立時被休捕捉到,連鞘劍若矯龍出洞,奔雷般直擊吉約姆空門大開的前胸。吉約姆猛然驚覺時已回天乏力,休此劍攜帶風雷之勢,縱然沒有劍鋒,但若被它擊中,也難免胸骨粉碎的厄運。不由長歎一聲,垂劍而立。

周圍一片驚呼聲中,他卻沒有等來意料中那絕殺的一劍,低頭一看,對方的劍竟停在自己胸前,呼吸間還可感覺到與劍鞘的接觸。不覺呆在當地。

休洒然收劍,順手將劍拋還給它的主人。

「為什麼?」 吉約姆愣了半天才懂得問這一句。

休笑道:「識英雄重英雄,鄙人早已聽聞閣下的俠名,心中敬重,又豈有冒犯之意?所謂不打不相識,鄙人希望就交了你這位朋友,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他話說得如此漂亮,吉約姆眼看今日之事,自己若要堅持與他敵對,也決討不了好去,而且己方傷在他手中九人,雖然都是暫時失去行動的能力,卻無性命之憂,可見他亦是手下留情。吉約姆本是英雄,為對方胸懷氣度和卓絕的劍法所折服,又知他乃歐伯爵的人,算來也還在同一陣線,權衡利弊下,爽然伸出手去:「不打不相識,說得好!能交到閣下這樣的朋友,是我吉約姆的榮幸!」

休伸手與他相握,朗聲道:「此後大家肝膽相照,永不背棄!」

吉約姆亦朗聲道:「肝膽相照,永不背棄!」

兩人又雙手交握,同聲大笑。

維利埃眼見自己唯一的救星也跟敵人成了一夥,不由面如土色,汗如雨下。卻再沒有人來看他一眼。

休和吉約姆走到樹林邊緣在一個小丘上坐下,休開言道:「實不相瞞,我此次奉歐伯爵之命秘密回到巴黎,就是為了調查勃艮第公爵遇害之事。但不知為何,我的身份竟被洩露了出去,引得維利埃派人挾持我來此。我為了探知洩密之人,也為了從維利埃處查到公爵之死的真相,故將計就計,裝作被他們挾持。但還沒等我問出實情,就遇上了你們的突襲。不過若非如此,我也將與你這一個好朋友失諸交臂了。可見天意難違。」

見他如此坦誠相待,吉約姆亦去盡了最後一絲疑慮,道:「我此來也是為了同一件事。貝洛身份特殊,不方便來此,我跟他情逾兄弟,所以代替他來完成這個復仇使命。我們已對王室徹底失望,想要還公爵一個公道,只好憑自己的雙手。無論採取何種手段,我都要把害死公爵的兇手繩之以法!你會幫我嗎?」

休眼中神光一閃:「只要我力所能及,決無推脫。」

吉約姆大喜:「憑你神鬼莫測的身手,要刺殺一個人真是易如反掌。你肯助我,何愁大事不成!好兄弟,以後但有差遣,吉約姆亦萬死不辭!」

休道:「以你掌握的情況,公爵之死究竟是怎麼回事?」

吉約姆道:「當時歐伯爵初試鋒芒,解除了布維納被困的危機,又連續攻克布維納周邊幾個城鎮,北方諸伯國與他合作無間,都認為勝利遲早屬於我們。於是公爵與貝洛齊來巴黎,向攝政王稟報前線軍情,爭取巴黎更多的支持。豈料到了巴黎,發現這裡的權貴們一個個醉生夢死,絲毫不思進取,更為了王位爭得頭破血流。他們認為只要解了布維納之圍,就可高枕無憂了,再沒人願意過問戰事成敗。公爵反覆奔走未果,心中憤慨,在一次與權貴們的集會上忍不住口出怨言,豈知竟惹來了維利埃侯爵和芒特喬伊伯爵的冷嘲熱諷,這個維利埃,竟當眾指責公爵抗英不力,有叛國之嫌。公爵大怒,將桌上的杯子摔到維利埃臉上,並拂袖而去,誓言再不與巴黎權貴相交。一天後,在覲見王后陛下後回賓館的途中,公爵和貝洛就遭到一夥蒙面人的襲擊。貝洛拚死殺出重圍,逃返北方,公爵卻不幸遇害。貝洛屢次要求巴黎方面作出交代,巴黎卻始終拖延不理,還把責任推到公爵身上,說他與權貴發生械鬥,是中了流箭而亡,不肯懲辦兇手。貝洛一怒之下,聯合北方諸侯,一齊倒向了英國人,這才有法軍今日之困。試想,在巴黎能夠肆意殺人,而事後又能得貴族院包庇,並且有殺人動機者,除了維利埃和芒特喬伊外,還有何人?而這維利埃的嫌疑又更大。所以我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這個奸賊!」
休皺眉聽完他的敘述,心中已有些頭緒。沉吟道:「如果只是單純的仇殺,這事就簡單了,殺了維利埃,萬事皆休。但我覺得此事不會這麼單純,你想,公爵剛好在巴黎兩大派系為爭奪王位的爭鬥間隙遇害,而且這一事件的後果,直接影響到英法戰爭的進程。請你告訴我,在這事件之後,有誰在國難當頭的時候反而得到了好處呢?」
吉約姆渾身一震,道:「你不說,我還未想過這麼多。其實,果然有人從中得到了好處。」

「是誰?」

「重山家族!」

休心中劇震,明白到為何自己一直以來都陷在一種被動的局勢裡,原來是忽視了亞歷山大這個可怕的敵人。在挫敗了亞歷山大在風語城堡的陰謀之後,他被法國面臨的危機引開了注意力,暫時忘卻了亞歷山大的威脅。卻不料法國的危機,也許正跟亞歷山大有密切的聯繫。

眼前法軍雖然還能與聯軍平分秋色,但經過勃艮第家族反叛的打擊,底氣已大為不足,自己只不過憑智計險勝一著,若情況繼續惡化,實在沒有必勝的信心。只看對手這陰險的一著刺殺,產生的深遠影響,可謂擊中自己的要害。那他接下來還會有什麼陰謀,想想已是令人汗流浹背了。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自己在明,敵人在暗,敵人有些什麼籌碼,自己卻一無所知,怎能不落在挨打的境地?首次對亞歷山大的心計感到可怖。但另一方面,也因為看清了形勢而信心倍增。至少,將不再有有力難施的頹喪感,更明瞭該從何處去探知並粉碎敵人的陰謀。

吉約姆見他神色數變,最後目中透出強大的信心,不由問道:「你想到什麼?」

「你先告訴我,重山家族在戰爭中得到什麼好處?」

「重山家族領地內礦藏豐富,一年前他們希望獲得開礦的權利,向國王申請,卻未被批准。」

休想起往事,確有此事,當時是珍妮十八歲生日,亞歷山大來巴黎求婚不成,遂請求取得開礦權,卻被路易和自己聯手破壞了他的這一生財之道。

吉約姆續道:「但戰爭一打響,武器裝備立刻成了緊俏貨色。重山家族借口開礦製造兵器,便獲得了鐵礦的開採和經營權。他們不但賣武器給法軍,暗中還以武器支持英日聯軍,從這場戰爭中撈到巨大的財富。所以,他們決不想戰爭這麼快就結束。千方百計破壞法軍的力量,也就不足為奇了。」

休聽得頻頻點頭,道:「你解開了我一個大懸疑。這大概關係到法軍的生死存亡。情況緊急,我必須立即向歐伯爵稟告此事。我在巴黎或者還要留十數天,你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可到埃夫勒伯爵府找我。現在此事已經明瞭,維利埃只不過是他人的替死鬼,殺勃艮第公爵的應該另有其人。」

吉約姆虎目射出寒光道:「如果查出真是重山家族所為,我必不會放過他們!」

休點頭道:「估計我們的推測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你可速將此人押回去見貝洛,讓他瞭解真相。至緊要勸他再不要被人利用,王室雖然待他不義,但民族大義面前,個人恩怨事小。你可告訴他,只要他回歸祖國,齊心抗英,等到將英國人趕出國境的那一天,歐伯爵必會還他一個公道!」

吉約姆點頭道:「我也不希望他背叛自己的家國。你的話,我一定轉達,也會盡力勸他。後會有期!」

兩人心中都湧起惺惺相惜之感,休伸手與吉約姆握了一握,轉身而去。忽然又回過頭走到維利埃身邊道:「是誰洩露我的身份?」

維利埃顫抖著,卻不肯說。

休冷然道:「你不過是被人利用,何苦作別人的替死鬼?只要說出是誰出賣我,並且把你所知的勃艮第公爵遇害一事的幕後故事告訴貝洛,我可向你保證,你的生命不會受到威脅。」

維利埃顫聲道:「你,你憑什麼保證我的安全?」

吉約姆來到他面前:「憑他是我吉約姆的兄弟!他的話,就是我的話。你放心說出來吧,我保證不會讓貝洛殺你。」

維利埃仍有些放心不下,遲疑半晌,終於將心一橫,道:「我所知的也有限得很。你來巴黎的事,是一個叫做亨斯蓋爾的人向我密告的,他是費奧多的看門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休追問道:「是你收買了他來監視費奧多嗎?」

維利埃道:「不是。我根本不知道是誰叫他來向我告密的。只是聽說有人來調查勃艮第公爵的死因,我怕被查出此事與我有關,才想要抓你來問個清楚的。不過,我敢發誓約翰不是我殺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休見他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也就轉身向吉約姆道:「多謝。就此別過!」轉瞬消失在午夜的霧靄中。
引用 報告 評分 回復
[廣告] 本論壇最新的規則~積分、金錢、評分及銀行系統~


Jianse

間色妖女




UID 4315
精華 0
積分 3351
帖子 331
經驗 3020
威望 0 點
間色幣 77 元
閱讀權限 70
註冊 2006-12-16
狀態 離線 #18發表於 2006-12-16 03:58 資料 短消息
第十八章 王宮

在回埃夫勒伯爵府的路上,想到要再與那風騷的伯爵夫人虛與委蛇,休不禁心中暗暗叫苦,而怎樣才能從她口中探得秘密,也需煞費苦心。用催眠,顯然不妥,對方本人就是此道中的高手,休自問沒有勝過她的把握,若被她看穿,自己先前那番做作就全白費了。

但若任由她對自己施展催眠術,也不妥,上次她用的催眠術還屬於比較淺的一種,如果為了探知更多的秘密而採用最高層次的催眠術譬如攝魂大法之類,自己還能否穩守靈台清明,就很難說了。

若要用催眠對催眠,其實最好的人選卻是麥姬,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她傳授給他的,她簡直就是高手中的高手,要成功地反催眠傑奎琳應是難不倒她的事。可惜,她卻在塔基克脫不開身。

暗歎一聲,看來只好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了。

想了一想,掉頭往費奧多府邸去了,探察傑奎琳出身底細的事,沒有比這位龍騎兵副隊長更勝任的人選了。

對休的深夜來訪,費奧多頗覺意外,怕有什麼緊急變故,衣服也來不及換,就穿著睡衣在書房中見他。

「閣下深夜到訪,不知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

「隊長閣下,我確有緊急情況向您通報,否則也不敢深夜前來打擾。首先,我必須提醒您,您周圍的人怕不是那麼可靠。我今天剛到此地,行蹤就洩露了出去,被一夥賊人襲擊,所幸還有些運道,被我逃脫性命。」

費奧多聞言大驚,急忙詢問事情經過。休將經過大略說了,卻隱去吉約姆之事,只說自己是僥倖逃出,並不知道是何人所為。

費奧多聽得額頭汗水涔涔,忙道:「閣下放心,我一定徹查下面的人和今晚您遇襲之事。既然您的行藏已經敗露,安全也受到威脅,為保險起見,我看您還是住到我府中來吧。」

休搖頭道:「我現在住在埃夫勒伯爵府,安全倒是不成問題。閣下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還要托您辦另一件事,這也是歐伯爵的第二項吩咐,查明埃夫勒伯爵夫人的出身和來歷。」

費奧多點頭道:「好,此事我明天立刻著手調查,後天可給您回音。」

休笑道:「有勞了。我會隨時跟您保持聯絡。對了,還要借您的紙筆一用。」

費奧多道:「請便。」

休在他的書桌前坐下,拿起筆來寫了一封信,以火漆封好,交給費奧多道:「這封信是給歐伯爵的,煩您用八百里加急送往塔基克。」

費奧多點頭應承。休便告辭離去。

回到埃夫勒伯爵府,已過了凌晨兩點,休疲憊了整晚,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半夢半醒間忽有所覺,將眼睛睜開一線時,只見一個黑影正從門邊移過來,立時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窗簾罅隙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下,只見那人攏在輕紗中的身材嬌小玲瓏,曲線浮凸有致,腳步落在地上毫無聲息,逕直向他床邊走來。

休全身戒備,表面仍像沉睡不醒般,等那人走到面前。休怕被她看到眼睛中的反光,忙閉上了眼睛,精力卻全神貫注在那人的一舉一動上,稍有不對,便立即出手將她制服。

耳邊響起一聲令人銷魂蝕骨的呼喚:「費侖·奇!」分明是傑奎琳那低柔的聲音。休心道來得好快,雖是萬分不情願,亦只有打醒十二分精神應付這個詭異的女子。

仍裝作好夢正酣地一動不動,便覺有一隻柔滑細膩的手到了自己臉上來回輕撫。休怕她察覺臉上的化裝,「唔」的一聲睜開了眼睛,裝作大吃一驚般失聲驚呼:「夫人!你……」

傑奎琳的手滑到他唇上,阻住了他下面的話。柔聲道:「不要說話!先聽我說。」聲音之柔媚,令人心神皆醉。

休控制著自己的眼神,斂去神光,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點了點頭,她方才放開了覆在他唇上的玉手。檀口輕吐道:「閣下可知我為何竟會深夜在此?」

休茫然搖頭之際,又作出渴求之色,知她必會詐作對自己一見傾心,或者再編造出一個淒慘的故事惹自己憐愛,逐步將自己引入她的彀中,再來慢慢探察自己內心中的秘密。憑她的姿色和媚惑之功,少點定力的男人誰不是甘心為她驅使,以格裡菲思之能,亦被她迷惑得神魂顛倒。所以她這招美人計絕對是萬試萬靈。只可惜這次她卻少了點運道,選錯了人。

退一步說,即便美人計不管用,她仍有催眠術為保障,故不虞有失。她對自己實在自信,太自信了,從她不肯等待到明天,就可見她早將他視為手中的獵物。這也虧得他上午出色的表演。

休心中暗笑,看來自己的表演還應更逼真一點,非把她引入歧途不可。否則這麼白白犧牲色相就太划不來了。忽又起了個荒唐念頭,若麥姬知道自己此刻的所作所為,不知會否氣得吐血,心中晃過她俏臉霞飛美眸含嗔的樣子,頓時一凜,暗責自己太容易分心,急忙收攝心神,耐心與傑奎琳周旋。

耳中聽得傑奎琳欲語還休地道:「外人都道我嫁了個好丈夫,溫柔體貼,仕途通達,我必享盡了世間幸福。其實,你可知我作這個伯爵夫人,有多麼不開心!」說罷俏目中竟泛起點點淚光,容色楚楚可憐,悲苦不勝。演技確堪稱精湛。

休心道來了,從床上坐了起來,將她的玉手握在掌中,低聲道:「夫人有何苦衷,都可對鄙人明言。鄙人必為夫人保守秘密。」

傑奎琳低聲飲泣了一番,哽咽道:「我起始嫁給伯爵的時候,心裡也認為我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他雖然性情古板,但這也可以保證他不會像其他有權勢的男人一樣到處拈花惹草,得夫如此,復有何求?可是,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這個看似美滿的婚姻,竟是一場噩夢的開始!」

休雖然明知她在作戲,仍被她淒苦的眼神打動了。此女最惑人處就在她的眼睛,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卻能將眼神偽裝得如此逼真,實叫人歎服。若非早知她心懷不軌,想不上當都難。
  暱稱:yuhan85223 IP:218.167.231.*   發表日期:2007/12/2 下午 09:57:57 

Top

 上一頁

 下一頁

 

  程式設計:阿言   版面設計:東東   版權授權碼:free1015   架設:夢想的家   站長:生芸幻色